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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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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實不用左纓喊,樓房塌了這麽大的動靜誰沒看到?大家都沖了過來, 不過沒等他們幹什麽, 那堆廢墟裏便伸出了一只手,接著莊襲便從廢墟底下爬了出來, 身上滿是瓦礫碎石,衣服還有點濕。

原來剛才房子坍塌的瞬間, 他放出了一個水泡泡,把砸在自己身上的房梁等物給撐了一撐, 因而並沒有受傷。只是身上沾了水後再沾染上碎屑塵土,這讓他看起來十分狼狽,從頭發絲到腳底都顯得臟兮兮的。

他面對關切擔憂的眾人,目光在左纓身上停留了一下就立即挪開了,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說:“我沒事, 大家散了吧。”

他一把勾住楊慶的肩膀往外推:“挪出個安全屋,我要收拾一下。”

“哦行, 我早說了,叫你不要住樓上, 不要住這小樓裏, 你看, 現在樓塌了吧,幸好埋得不深……”

“你給我閉嘴吧!”

兩人拌著嘴走了, 左纓也跟著人群散了, 不知道為什麽, 她覺得剛才莊襲看向她又倉促移開的那一眼, 有點閃躲逃避的意思。

但他有什麽好閃躲逃避的?雖然把差點把自己埋了是有點好笑,但他也不像會為這種事不好意思的人。

她轉頭看向那兩人勾肩搭背的背影,說起來,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兩人舉止這麽親密,莊襲好像從來沒有和誰有過這樣的肢體接觸。

不過這也能看出,這兩人感情確實是挺好的。

“感情挺好”的兩人一進到一間安全屋裏,莊襲就把楊慶給推開了,繃著臉,耳根是不易察覺的微燙微紅,啊,他竟然當著左纓的面差點把自己埋房子裏面,真是太丟臉了!

他很少這麽窘迫過。

那塌的不是他的樓,簡直是他的形象啊!

他有些無力地撐住額頭,嘆了口氣,楊慶看不懂了:“莊哥?”

莊襲揮揮手:“出去。”

“哦哦,莊哥,你那個,有換的衣服嗎?”楊慶指了指莊襲身上臟兮兮的衣服,“要是沒有,那些大媽阿姨做了不少,我給你拿來。”

那些阿姨雖然做了不少衣服,但大多是用的粗布,做工也簡單粗陋,最近左纓倒是幫忙弄到了一些動物毛發紡成的柔軟毛線,阿姨們將其織成了毛衣。

如今人們大多是裏面一套毛衣毛褲,外面則套著單薄的粗布外衫,因那毛線保暖性很強,倒是不用擔心冷了,但整體觀賞性基本為零,那沒經過染色的外衫也被戲稱為麻袋。

讓莊襲穿那樣的?他想到左纓那一身,即使在現實中明顯盡量低調了,那也保持著末世前的大眾水平,而在游戲裏的衣著打扮……

他腦海裏便出現了一個畫面,她穿著看起來很溫暖柔軟的純白中領毛衣,披著銀灰色的大衣坐在躺椅上,抱著一條小被子,腳上那雙潔凈的運動鞋一晃一晃。

也是很普通的打扮,卻兼具了簡約大氣與不露聲色的時尚感。

小姑娘其實挺註重形象的,或者說,她其實挺愛美的。

所以,在那樣的她面前,他能披個麻袋嗎?

他現在就是後悔,很後悔沒想辦法弄點衣服,他如今個人背包裏倒是有備用衣物,但那都是按照他從前的眼光隨便搞來的……老年風服飾。

莊襲頗感頭痛,把還在嘰嘰歪歪的楊慶趕了出去。

左纓完全不知道一直秉持“衣服能穿就好,舒適最重要”的老年畫風的某人,正因為她而開始犯愁衣著打扮了。

她此時正撐著腦袋看人織毛衣,這些毛線是她從土豆那裏弄來的,土豆就是加工這種東西的,如今業務範圍搞得相當大,很多玩家都樂意把動物皮毛往那邊送,所以如今土豆的副本並不怎麽缺資源了。

但那些動物毛發只會用於衣物包包之類的制作,不過以左纓和對方的關系,她想要一些毛線當然不算什麽。

而男人們則在鋸木頭,打家具。

那些木頭是大家用自己的辦法從游戲裏弄到的,可以用來打目前最需要的桌椅板凳盆碗等物,魚塘裏恰好有一位老木匠,有他帶領安排工作,一群壯勞力用著自己的刀斧鋸子等工具,也是幹得挺賣力的。

左纓一邊旁觀,一邊手上握著一瓶商店裏買的水,裏面的水已經被喝掉小半,塑料材質的瓶子外被她裹了一層布,別人看不見裏面的情況,但其實,裏面的水沒有片刻是靜止的。

時而順時針打著旋,時而出現逆時針的漩渦,或者就是咕嚕咕嚕地冒氣泡,要不就是裏面的水被捏成一個個奇怪道形狀,或者是正方形,或者是球形,甚至是蛇形或者一只狗頭的形狀。

有的時候不只是形狀,瓶子裏的水還會升溫,從十多度升到四五十度,然後又猛地冷卻到接近零度。

無形而靈活自如的能量在一遍遍操控著無辜的水,與此同時,左纓還能分心回憶剛才小樓塌掉的畫面。

如果她沒看錯,在緊要關頭莊襲放出了一個水球,不,應該是個水形成的泡泡,那個泡泡將他籠罩起來,雖然只應該支撐了幾秒鐘,但切實抵擋了坍塌時的大部分危險。

可是當時莊襲身上、身邊有水嗎?

如果沒有的話,等於說他是無形中自己變出了一團水。

這可是比較高級的能量。

這些天在魚塘副本裏,她撞見過秦翰幾次,秦翰那張麻子臉已經基本恢覆如初,也是進進出出副本,往往會消失個幾天,等回來後就能解鎖一個島嶼,顯然也是相當刻苦認真地在闖關其他野生副本。

而左纓在那幾次裏發現他在練習水技能,練的都是單一的形式,即他能抽幹一個生物體內的水分。

比如有一次,她就看到他將一只活蹦亂跳的老鼠活生生抽成了老鼠幹,還有一次見她將一條硫酸魚抽成了魚幹,再有一次看到他將手貼在一棵郁郁蔥蔥枝繁葉茂的大樹上,然後那大樹的葉子便肉眼可見地枯黃下來,接著整棵樹脫了了水般地皺巴、萎縮,好好一棵樹,分分鐘變成能夠馬上砍去燒火的幹柴。

這種的殺傷力其實挺可怕的,到了後期,一旦被他近身,那手往你身上一貼,可能你瞬間就能被他吸成人幹。

左纓猜測,秦翰的水技能應該就是這樣的單一技能,那莊襲的水技能是什麽呢?

上次有人上門挑釁,他可以操控對方控制下的水團,並將其分解成水滴,這次貌似可以無形中變出水,都是比較高等的能力。

這段時間游戲裏不少玩家都從各自的途徑裏獲得技能了,有火的,有土的,有召喚昆蟲或者小動物的,有制造迷障的……

餘光裏一個濃綠濃綠的大家夥慢慢移過來,她收起思緒擡頭一看,是莊襲,裹著一件老大爺款的墨綠色大褂,這種風格她真是一點都不意外呢!

要不是身高腿長臉好,真的跟老大爺沒什麽兩樣,不知道該說他審美有問題呢還是太懶散隨性了。

她以為他會像從前一樣找個地方窩著,反正窩哪兒都不會窩到女人堆裏,雖然這個女人堆上到七十歲下到三歲都囊括了,誰知道他竟然直直走了過來,目光落在左纓身邊一個乖乖繞毛線球的小姑娘身上。

後者懵懵地擡頭,懵懵地眨巴兩下眼睛,然後被她媽媽抱到另一邊坐著去了。

莊襲便在空出來的小板凳上坐下。

那是專門給人家小姑娘做的小板凳,又小又矮,莊襲一個一米八多的大男人蜷著腿坐在上面,簡直像一只大型犬被關進了貓籠裏,左纓都給看呆了:“你……”

莊襲開始打招呼:“好多天沒見了。”

“啊,對,十七天了。”左纓說。

莊襲:“你都記得日子啊。”

左纓:“……”這不是你告訴我的?不然我能費勁去記這個?

左纓說:“這些天都在忙副本嗎?”

“嗯,平均兩天一個副本的樣子。”

“我也差不多,怪不得我們時間都錯開了,我是野生副本和有序副本交替著來,你呢?”

莊襲:“差不多。”

左纓心想你這十七天解鎖了四個島嶼,怎麽也是去的野生副本比較多。

兩人就坐著尬聊了幾句,然後就沒話說了,真的是很尷尬,因為現實中他們的交流還挺少的,反而游戲裏比較熟,說起話來更放松。左纓就很奇怪,這人沒別的事做了嗎,要跑到這裏來。

她兩只手握著手裏的瓶子,目光落在上面,假裝身邊這人不存在,甚至在祈禱他趕緊走遠點。

莊襲手指撥了一下濕發,剛才他緊急洗了個頭,頭發也沒怎麽擦,一滴水滴沒入眉毛,把原本就濃密的眉毛染得越發烏黑,他悄悄瞥了眼左纓。

之前都沒怎麽認真看過她,只有一個大概印象,那就是長得很好看一姑娘。

現在再看,那是一般好看嗎?那是特別無敵好看。

飽滿光潔的額頭,秀氣挺拔的鼻子,眼角微微上揚,睫毛自帶著並不十分明顯的卷翹弧度,近距離看,肌膚如花瓣般經營細膩,仿佛從皮膚裏頭透出光來。

她原來長這般模樣,此前幾個副本裏她的模樣也漸漸清晰了起來。

頒獎典禮上高冷貴氣的晚禮服裝扮,相親副本裏的清秀知性,風雪森林裏金色長卷發有如異域精靈,海嘯副本裏的學生模樣不掩稚氣,但在“獵殺”其他玩家時,眼裏又會透出冷冽而堅毅的光。

現在想來,果然是每一面都很可愛。

如果要找個詞來形容莊襲現在的心情,那就是越看越喜歡。

左纓卻覺得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,這家夥在偷看她嗎?感覺也不是能和猥瑣搭邊的人啊,有什麽話不能說,看啥看啊?

還是自己露餡了掉馬了?那就直說啊,幹嘛這麽暗戳戳盯人,很嚇人好嗎?

感覺那些大媽眼睛都不放在手裏的毛衣上,視線頻頻往這裏瞟,都快瞟成斜眼了,而且那眼裏充滿了□□裸的八卦味。

左纓終於忍不住了,她又掏出了橙子味夾心糖,給莊襲:“吃嗎?”

就在不久前,在游戲裏她還給他吃過一樣的糖果,雖說有面具影響可能他會記不得糖果的外形、口味,但……還是試試吧。

莊襲楞了下,接了糖果,在腦海裏猶豫了一下是順勢攤牌還是不攤牌,然後他選擇了後者,畢竟他還不知道為什麽左纓要裝成NPC,又為什麽對他有所抗拒。

畢竟她應該是知道自己在現實中是莊襲的,可她卻什麽表示都沒有,顯然是要馬甲披到底。

活了二十幾年好不容易遇到個感興趣的對象,不能操之過急,不能太過魯莽。

他塞糖進嘴:“不錯。”

左纓:“你沒吃過這種糖?”

莊襲頓了頓:“吃過,一個副本的商店裏有賣這個,你也去過那個副本?”

左纓:……好吧,連借口都給她想好了。

左纓偷偷觀察他兩秒,半信半疑地收回目光。

莊襲嘴裏含著人家親手送的糖,感覺關系親近了幾分,挪了挪被小板凳磕得有點疼的屁股,斟酌用語道:“這些日子以來,沒看到你有其他朋友?”

“嗯,我沒朋友。”左纓也剝了顆糖,放在門牙上咯吱咯吱地磨。

“哦。”看來是個禁區,朋友都不能提,那親人更不能提了。

他想起之前在安泰區自救營地似乎碰到一個話多的女人,叫她姐姐的,但那女的一看就沒安好心又故作姿態,不是什麽好人。

看來左纓的家庭組成有點問題。

那接下來能說什麽?莊襲在腦海裏搜了一圈,發現竟然找不出什麽話題來。

老半天才想到一個,他暗暗清清嗓子說:“你的房間好像快不能住人了。”

左纓:“對,所以我平常不呆在裏面,畢竟如果不小心像你那樣……”啊哦,這話說出來不太好,她自動閉嘴。

莊襲看向遠處那攤廢墟,也想起了剛才自己的傻樣子。

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。

他無奈地摳了摳腦門。

左纓看到劉嬸在分毛線,可能是要織花色,正好她也受不了這過分尷尬古怪的氣氛,就問:“劉嬸要分線嗎?我幫你。”然後對莊襲點了下頭,搬著小板凳就過去了。

獨留莊襲一個人坐在原地。

說來也怪,他和左纓一起坐著,哪怕邊上都是女性,他一個男的混在裏面也不顯得很奇怪,但左纓一走,他坐在那就顯得格外格格不入,那些偷瞄兩人的視線也都趕緊收了回去。

莊襲雖然看著和和氣氣,也沒跟人發過脾氣,但大家莫名地就是有點怕他。

莊襲識趣地起身離開。

楊慶發現他莊哥默默地站在一個臭水塘前,兜著袖,咯噔咯噔地嚼著糖,那背影看著就是一個孤單寂寞冷,他顛顛跑過去:“莊哥,發愁啥呢,你知道你背影看著就像一個孤寡老頭在思考人生不?咦嘿嘿嘿……”

笑到一半被莊襲的目光硬生生盯到禁聲了:“那個,你還真有煩心事啊?”

莊襲繼續沈默,就在楊慶腳底悄悄往外挪,準備偷偷溜走的時候,他忽然開腔了:“你交過不少女朋友吧,和女孩子說話有沒有什麽要註意的,或者,有什麽比較合適的話題?”

楊慶差點腳一滑滾進水塘裏:“你你你,莊哥你有目標了!”

“聲音小點!”

“哦哦哦,哎,不容易啊,這麽多年你都打光棍,同學老師長輩給你介紹多少對象了,哪次不是說沒興趣,看不上,誰不知道你眼光高啊。”

莊襲微微皺了皺眉:“我不是眼光高,確實是不合適。”他也曾被迫在一些公開場合裏相看過幾回,大多是長輩或者合作對象自說自話帶了家裏的女孩子出來應酬,然後話趕話就趕到拉紅線上了。

但他確實是一見到女方就覺得不合適,完全無法想象兩人單獨聊天、用餐是什麽情形。

想都想不出來,當然更不願意浪費時間去做。

楊慶心說這還不是眼光高,什麽是眼光高?

他吐槽道:“我們都以為你是真不喜歡女孩子,打算給你介紹男的了呢!”

這話也就是純調侃,但誰知道話一說出口,身邊氣溫好像一下子降了好幾度。

楊慶看著莊襲那張凝固的臉,幹巴巴賠笑:“開玩笑的,開玩笑的。”

莊襲的臉色卻沒好轉,因為他想起很早之前,剛進入魚塘副本時,為了某個原因,他似乎對左纓說過,他有男朋友。

靠!好想穿越回那個時候掐死說那種話的自己!

莊襲按了按眉心,這次是真的頭痛了,不僅頭痛而且還對自己非常無語。

簡直了,莫非這就是癥結所在?

那他要怎麽跟左纓解釋呢?

“莊哥?”楊慶小心翼翼地問。

莊襲擡頭,是了,他好像還暗示左纓他的“男朋友”是楊慶。

“莊、莊哥?”楊慶縮縮脖子,很慫地往後退,莊哥的眼神為什麽那麽可怕,他最近沒做過什麽得罪他的事吧?

“楊慶。”莊襲笑了笑,“幫我個忙怎麽樣?”

“你、你先說什麽事。”

“兄弟間難道不是二話不說兩肋插刀,你還要問是什麽事。”

楊慶這下確定絕對不是什麽好事了:“那個莊哥,我想起還有點事,你要不找別人幫忙吧,我我先走了。”

他轉身就跑,然後還是慢了一步,領子被人拽住了。

冷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:“要麽被我扔進這水塘裏,要麽就乖乖照做。”

楊慶都快哭了:“我做,我照做!你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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